洪水退去后，厚厚的淤泥混合着树枝、垃圾和生活物品，堆积进河道、路面、民房、商铺，挤进村子各个角落。在北京市房山区十渡镇，工程车隆隆作响，锹、铲、推车、卡车装着淤泥、垃圾、树根往外运，这片旅游避暑胜地正逐渐露出它往昔的样貌。
自8月7日开始，来自北京卫戍区多个团、武警北京总队多个支队的1910名支援官兵，赶到这里开展清淤工作，截至8月18日，他们已经把21个村中16个村的淤泥和垃圾清理完毕，累计清理了淤泥138.3万方，清运垃圾29.65吨，清理倒伏树木9795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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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8日，战士们正在清理淤泥。 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摄
埋头苦干无怨言
8月18日下午，66岁的齐术云正穿着雨靴，清理家中的淤泥。尽管已经过了半个多月，墙壁上一米多高的水渍印记依然清晰——那是7月31日那天，洪峰过境十渡镇十渡村时留下的痕迹。当时她去院子里查看情况，水很快没过腰。
“你姑父还在屋里，快去救救他。”眼看着涨水，她回不去，急忙朝村干部们喊。68岁的老伴儿后来被村长齐小虎搀出来，带到村里安置点，后来那里就成了他们临时的家，吃住至今。
洪水裹挟着淤泥鲁莽地冲进村，生活垃圾、树、汽车、沙发、冰箱……都被冲到路上、河道里。在水最深的地方，冰柜被冲到了房顶上。有的村民屋里的淤泥，达到了80厘米厚。
齐术云家院子里，淤泥有40厘米厚。8月18日，齐术云的家人正在清理淤泥。 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摄
后来，水渐渐退去，清淤消杀成了重要的工作。
北京卫戍区某团营长任月峰带领营部队伍200多人，于8月15日赶到了十渡镇。按照计划，他们利用中建中交集团提供的机械，清理从马安村到卧龙村一线的河道及村落街道的淤泥、垃圾，全长10公里左右。不能用机械的地方，战士们就手动清理、搬运。
村道狭窄，大部分区域的淤泥需要他们一锹一锹铲。天热，太阳毒辣，战士们戴着口罩，干上半个小时就会有虚脱的感觉。一旦出现中暑征兆，就赶紧喝上几瓶藿香正气水，向班长报告一声，休息一下，然后再投入到工作中。
据任月峰介绍，救灾是一场连续作业，战士们每天早上8点之前就位，晚上6点左右收工，工作的强度远比训练大，但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，“年轻的小伙子们埋头苦干，并无怨言。”
营里半数以上的战士不足20岁。“在家里还是小孩，其中好多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救援任务。”任月峰觉得，从训练场转战救援一线，虽然场地转变了，但战士们的作风没有变，这让他这个“大家长”感到欣慰。
战士们清理完街面半米多厚的泥，移开了大门外倒塌的围墙，齐术云和家人才终于进到屋里。家中仍是一片狼藉，显然，她还要费不少功夫，但她说，“有吃有住，还有子弟兵来帮我们，不急，慢慢来。”
8月18日，战士们正在清理被大水冲断的树木。 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摄
“解放军来了，放心吧”
对这些战士来说，救灾任务从8月1日就开始了。当时，他们先是在丰台区，加固永定河上的卢沟桥大堤。
任务完成后，8月2日下午，由门头沟区委、区政府组织，包括部队、消防、医疗、通信、电力、路政等多支力量组成综合突击队，50多辆车一起向山区深处挺进。 他们需要进入失联的门头沟受灾村中。当时，109国道已被冲断，无法通行，队伍只能绕道西侧的河北省怀来县。
8月3日，清水镇、斋堂镇等地的19个村庄通信中断，需立即建立通联，并运送生活保障物资。任月峰带领100人、分成7个组，从不同方向，徒步进入灾区深处的7个村庄，为他们带去食物、水和卫星电话。
8月3日，战士们带着物资和卫星电话，负重徒步进村。 图片来源: 北京卫戍区官方微信公众号
经过摸排后，斋堂镇曾失联的村子都与外界取得了联系，唯独法城村依旧没消息。任月峰作为副组长，带领13名战士，和消防指战员一起向法城村挺进。
徒步前进时，他们遇到一座尚未修好的高架桥，战士们用两个梯子填补高架桥还没有连接起来的空缺，临时架起一条颤颤巍巍的路，每位战士在负重四五十斤的情况下，一步一步挪了过去。
走了10多公里后，他们碰到了法城村60多岁的村支书杨维广。任月峰记得，他一见到战士们便大哭起来。他们从老书记的讲述中得知，他已经走了整个白天，天刚亮就从村子里出发，准备到镇上报告信息、寻求帮助。
“村里人员都安全，房屋一个没倒，就是道路上都是水，房子都泡水了。”杨维广用任月峰带的卫星电话给镇里报了平安，随后便带着战士们按照他走过的路返回村里。
后来，任月峰才知道那条路有多难走。翻过两座大山，蹚过快要及腰深的溪水，走了40多公里，才到村子。最危险的是下山的部分，坡陡、树杂、没有路，碎石多、无法落脚的地方，他们把背囊往身上一甩，蹲坐在地上，滑下去。
法城村的洪水依旧湍急，没到人的膝盖。但很幸运，村里留守的97人无一伤亡。让任月峰动容的是，每到一个村子，村民们见到他们，都会流着泪说，“解放军来了，放心吧。”
任月峰觉得，老百姓的表达很朴素，但很有力量，“这句话对我们来说很重要，也很受用，作为军人，宗旨是为人民服务，现在就是百姓们切实用得着我们的时候。”
新京报记者 张静姝 赵敏 实习生 王浩霖
编辑 彭冲 校对 吴兴发
